虽然未来还看不到结果,但我至少还是要感谢她,这样的勇敢,帮助我从这段阴影里走出来。可能我们的人生从此再也没有交集,但我还愿意等待,哪怕会有万分之一概率才会有机会,在失去了最后一丝机会之后才会彻底死心,在遇到下一个值得我托付所有的人之前,孤独终老。

(一)

大概我六年前坠入爱河的时候从来都没曾预想过,我竟会在分手之后至今都无法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。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人爱得无法自拔,但最后因为人生出现了分岔路不得不和平分手,从此松开了手走上各自的路。此后的那一个月里我始终难以释怀,终日在酒精和掩面痛哭中过日,还好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心理医生,在他的催眠麻醉疗法之下,勉强走出了这段低谷。

一年之后,她又一次加回了我的QQ好友,原来她要去日本了。从那一刻起,我暗自下定决心,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,追上她的脚步,去东京重新向她表白,哪怕会被拒绝,至少也不留遗憾。那时候的我还是那么稚嫩,以为自己一生只会爱上这一人,尽管现如今的我还是这么想着。

(二)

有了人生坚定目标的人执行力可怕的惊人。那年夏天,我成功拿到了北大的夏令营邀请,尽管当时已经想要直接去东京念书,跳过国内这一步,可PKU这三个字又有哪个人能轻易谢绝。于是我去了。

可小地方出身的我在大佬云集的夏令营里渺小到不能再渺小,面试环节问到高考阶层固化的问题,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多年的委屈,向面试官提出了所谓自主招生,是否真的有那么公平。对我而言,这不过是向他们“上流阶层”发问,这就是他们所谓提供公平竞争机会的平台吗?

没想到的是,因为老家始终以“清北”这样的顺序头衔描述TOP2,我也没能避免脱口而出,不知怎样就戳到了面试官的痛处。他多次要求我改正顺序,是“北清”不是“清北”。年轻好胜的我于是继续追问诠释,为什么大家更认可清在前而不是北,这中间又是什么原因导致。

(三)

和考官对着干总归是不会有好结果的,尽管这是TOP2,是全国学术思想氛围最先进的地方之一。年底的结果出来了,我成功没有拿到推荐。

所在的高中曾经是所强校,也有一年30名学生进入TOP2的梦幻成绩,可此后就一蹶不振。到了高三的时候,因为上一年的成绩依旧不够理想,学风主任对我们班又给予了高度厚望,随之而来的就是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。我要承认,我是那种离开了娱乐就完全无法正常投入注意力到正常工作中的人,剥夺了正常休息娱乐后的我心情本就压抑得不行,没拿到推荐信之后就彻底坠入了谷底,年底的测试惨的一塌糊涂,被班主任和学风主任连续叫出来单独对谈。

对谈本身应该是有作用的吧,或许是这样的。可是从她们和我的对谈中,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发掘问题出在哪里的意愿,问题一定都出在学生自己。这话倒是不假,可难道外部环境就没有任何错吗?那年冬天的我,第一次被确诊了抑郁症,没错,是我自己偷偷去做的化验,用自己高中时代攒下的零花钱。为了不影响高考,医生没有开出处方,但是再三叮嘱我要关注心理活动的波动,及时去找心理医生。

可惜收效甚微,之后我又接连多次破防,甚至一度想要退学放弃高考,家里人最后屡次劝说,我最后勉强走入了考场,来到了深圳念书。

如果要感谢谁帮助我坚持了这一百来天的话,除了家里人的陪伴,大概我还要感谢她的鼓励和支持吧。在准备自主招生材料的那个周末假期,她又联系到了我,回忆起了我们的过往,并给了我鼓励。那时候有很多感谢的话在心头,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开口,毕竟我还是没有放弃那最后一丝的幻想。

(四)

高考出分后,她来询问了我的成绩,我也毫不隐瞒告诉了她。尽管那时候的她正在我过去所理想的那样生活,可她还是对我满是羡慕,“至少可以和别人说我的前男友有多么优秀”。

“前”这个字眼是多么的刺痛人啊。如果不是人生要走下去,我多么希望时间回到三年前,为了不成为她口中的“前任”,干脆放弃掉高考,直接和她一起出国,或许就能摘掉这个字了。

可惜我做不到,there is no time machine.

于是我向她请教,如何学习日语,她也给了很多建议。我正式下定了决心,本科结束后,要去东京继续读书,追上她,然后开口。我那时候的人生阅历还是太单薄了,以为她这样和我热情的朋友关系,一定是因为她心里还有我,我如果开口的话一定还有机会。

(五)

大学还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顺风顺水,层层选拔之后校园里更是人才辈出,我根本排不上号,于是我只能用娱乐来麻醉自己,同时伴随来的,则是不断在加重的抑郁症,但我此时根本无暇复查,心里还是想着能尽量过去就过去吧。

然后,新冠病毒来了,破坏了这世界的秩序,也粉碎了那时候我的所有计划和生活。抑郁症在独自在家远程上课的生活中不断加重,我一次次和家里爆发冲突,当时的我悲观极了,我一定没有机会再去日本追上她了,险些破罐子破摔彻底自暴自弃。

她假期回国的计划也因为这新冠病毒取消了,从此滞留在日本至今。她通过网络关心我的生活情况,也开始后悔那时候做的决定,似乎最近的一次次分手都是过去的报应。那时候的我情感上麻木到了极点,如果是现在的话,我至少还会有勇气尝试着表白,尝试着复合,哪怕完全没见面机会的异地恋有多么困难。

(六)

回到学校和工作后的我还是看不到任何好转的希望,尽管病情在各种配信活动和大家的关心之下没有急转直下,但我还是能感受到,自己的情绪正在逐渐低沉下去,直到彻底无法正常生活。于是被迫休学辞职,回到家里修养,在离开深圳之前,我签下了另一份实习合同,至少希望自己不要彻底堕落下去。

(七)

得知情况后的她表现出了焦急和极度的关心,我也能感受到,她是能完全体会到我的痛苦的,甚至因为她的好友对我病情的不理解和误解,她就直接闹脾气拉黑。她又一次向我道歉,为了过去的不辞而别道歉。

我早就原谅了她,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向前的。虽然我已经停滞不前了,可是我还是希望能看到她活得幸福。可是我还是无法放弃那份幻想,直到她找到了新的男友。在她的描述里,他除了智商外完全就是我的上位,连经济情况也包括在内。她们同居了,甚至打算疫情结束后和家里明牌。

(八)

在家疗养的日子是无聊的,日程里抛去七月去上海的那几天,每天就在睡觉——打游戏——做饭——游泳——远程上班——看心理医生之间来回切换。除此之外,还会额外尝试些消遣的活动,陪小孩子打打球这样。除此之外,每日能和我聊天的好朋友,除了字幕组的朋友们,也只剩下了她,学校和社区的心理医生在我回家之后不久就主动中止了心理援助,让我自己去找家附近的医生。

我偶尔还会和她分享老家的一些风景,和一些新开的店铺。多年没有回家,她也一样对老家充满了想念,开玩笑请我到时候给她做司机带她到处逛街,请她吃饭。

(九)

这时候的我基本已经完全死了心,直到星巴克拆散了那个家。尽管大家都只是开个玩笑,骂星巴克分开了王师傅和毛毛,大家对于原因早已心知肚明。

然后我回到了深圳,尝试恢复过去的学习和工作。大家都知道王师傅的性格难以承担起家庭的责任,可还是希望他能从这次吸取教训,学的成熟起来,幻想着他俩复合。我也开始回想起了过去,希望着自己能学的成熟,能承担起责任,然后等待着机会,如果没有机会的话,只是做个备胎,甚至是舔狗也可以,至少能陪伴在她身边,看着她和那个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。

不过生活还是忙碌的,我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。到了年底,众多事堆到一起,让人血压升高的队友、写不完的报告让我在崩溃的边缘来回横跳。直到那天晚上,我遇见了空commit直接push的队友,我彻底崩溃了,晚上喝得大醉。酒后的我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委屈与对自己软弱的痛恨,向她倾诉了这些年来的所有。

(十)

次日早上,因为精神不振,被老师询问为何晚上酗酒,我再次泣不成声,吐出了心中所有的委屈,过去为了追上她的所有人生目标全都破灭了。

成年人的崩溃总是在一瞬间,大概老师也没想到我竟为情所困了这么多年,尝试着劝说了一会,不过始终难以切入正题。然后,我在再度崩溃的边缘,终于等来的她的回复,这些年尝试陪伴我走出阴影,真诚的解开了过去所有的误会,并且让我安心,把我们所有的过往都向她的另一半公开,消除我的愧疚。

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,至少我完全做不到像她一样坦荡,虽然走出了过去那段日子,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心里的委屈。虽然在老师一个外人看来,就像是她随便说了说过去,我就能轻松走出来一样。但是,在这个有点畸形的关系之下,双方都不把彼此看做备胎和舔狗,而是人生挚友,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。

在梦里,我还是会回想起我们过去的那些日子,互换校服午睡之后彼此睡得更踏实了,甚至周五忘记换回去,周末的我还会把校服摆在床上,闻着校服散发的清香安稳入睡。

我还会回想起那时候她家里的变动让她变得敏感,晚上一直对我们的感情充满了怀疑,我反复的坚定告诉她我爱着她,是逾越了物质的情感,才让她慢慢平复下来。结果如今的我情感却变得像那时候的她一样敏感,时常会痛苦大哭,她终于学会了坚强,甚至成为了她留学小圈子里的楷模。

我甚至梦里还会幻想着,如果我们没有分开,现在应该在她身旁的正是我,回到老家见双方家长,晚上挤在一张桌子一起开黑打游戏。

我有时候还会翻开看一看分手之前,预感到可能无法一起走下去之后她在本子上写给我的那些话。在茫茫人海中,我们看到彼此,然后欣慰一笑,因为曾经爱过。

或许以后的我们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,只能在结婚喝喜酒的那一天,把自己灌到大醉,此后再也不干涉她们的生活。

又或许,等到我去了日本以后,还能把握住那万分之一可能的机会,向她告白,然后把我这些年梦里的那些幸福时刻变成现实。

可是我又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再软弱呢?或许我又能在人生中遇到更美好的那个人,或许我又能和她重逢,又或者抱憾终生。